飞鸟相与还：《一师亦友》对话鸟类学家张正旺_北京时间

飞鸟相与还：《一师亦友》对话鸟类学家张正旺

张正旺，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动物学会副理事长，长期从事鸟类学和保护生物学方面的教学与研究工作，主持国家重点研发项目课题、国家科技支撑课题、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国家林业与草原局课题以及国际合作项目多项。目前指导研究生主要开展如下领域的研究工作：珍稀濒危雉类保护生物学研究、鸟类繁殖生物学与行为生态学研究、鸟类系统发育与分子进化、湿地水鸟迁徙动态与栖息地保护等。

6月5日是世界环境日。据北京市生态环境局5月29日发布的《2022年北京市生态环境状况公报》显示，2022年，北京市生态环境质量指数（EI）为71.1，实现多年持续改善，生态系统类型不断丰富、稳定性逐渐增强、持续性不断向好。作为生态系统的“环境测评师”，鸟类的种群数量和丰富程度最能反映生态环境的变化，在世界环境日来临之际，《一师亦友》特别邀请了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动物学会副理事长张正旺，主持人一菁与张教授共同漫步颐和园，不仅和他一起观赏了廓如亭上的北京雨燕，还听他讲述了近四十年来观鸟、护鸟、爱鸟的故事。

观鸟：廓如亭上翻飞燕

1870年，英国著名鸟类学家罗伯特·斯温侯在北京采集到了一种特殊的燕子标本，遂将它命名为“北京雨燕”。北京雨燕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和这个城市的关系尤其密切：在老北京的记忆中，从天坛到太庙，从故宫到雍和宫，从北京的城楼、箭楼到颐和园的八方亭、东宫门，曾经有数不清的雨燕成群结队围绕着建筑飞翔，形成了一道自然与人文交相辉映的、鲜活的古都风貌。

颐和园不仅景色秀丽宜人，也是迁徙候鸟休整与补充体力的重要地点。每年四月，大批北京雨燕现身北京城，而颐和园的廓如亭就是它们最钟爱的栖息地点之一。在廓如亭下，主持人一菁和张正旺教授再次目睹了数百只北京雨燕在檐间上下翻飞的盛景。张教授说，北京已记录的鸟类有500多种，占全国鸟类总数的三分之一以上，之所以这么丰富，盖与北京所在的位置有关：北京位于候鸟的迁徙通道上，每年春秋的迁徙季节，都有数量庞大的候鸟过境；另外，北京的范围内，也包括了多种多样的生态环境，无论园林、湖水、湿地还是山脉，都为鸟类提供了栖居之地和暂歇之所。作为北京一种特殊的生态符号，张教授介绍，北京雨燕每年3月底4月初飞回北京，开始筑巢、产卵、孵卵和育雏等繁殖活动。6月份的时候就能看到小雨燕了，它们会跟着爸爸妈妈学习飞翔，为7月开始的长途迁徙作准备。为什么雨燕这么钟情北京古建？张教授告诉一菁：因为特殊的肢体结构，让雨燕在长期演化的过程中选择了北京。

护鸟：楼台飞鸟两相欢

从老北京口中的“楼燕儿”，到奥运会吉祥物之一的福娃妮妮，北京雨燕，被誉为“北京城的精灵”。黄昏时分围绕着古建翻飞的燕子剪影，是北京最具代表性的风貌之一，也是这座城市留给很多人的记忆。张教授讲到自己的前辈、北京师范大学鸟类专家赵欣如曾给自己讲过，1966年，在西四北四条读小学，他清楚地记得，校舍周围生活着数百只雨燕，不时就会错飞进教室。可以说，“北京雨燕”是老城里活着的文化，一直居住在高大的皇城中，用飞翔的视角见证着这座古城千百年来的沧桑巨变。

上世纪中叶，京城里北京雨燕的数量曾达5万只，然而在2001年，张正旺调查发现，北京城区的雨燕仅剩3千多只。2014年7月，北京观鸟会统计的雨燕也只有2700只。是什么导致了北京雨燕的数量骤减呢？张教授说，一方面是原有巢址的消失，随着城市化的发展，一些城楼、古塔因旧城改造等原因被大量拆除，加上出于文物保护目的安装的防雀网，使雨燕陷入无处可去的境地——人们很难在野外找到雨燕的巢穴，并不是说城市占据了雨燕的生活空间，它们就可以退到深山老林里，城市是它们生命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另外大量景观照明也会影响雨燕的夜间休息，亮度过高的光源会混淆雨燕的夜间视觉能力，诱使其飞出巢穴无法回巢。

帮助北京雨燕与现代都市共处，近年来，北京雨燕数量已经回升至14000只。张教授向一菁讲述了保护北京雨燕的具体措施。

说鸟：万水千山只等闲

与能在地面啄食的家燕相比，北京雨燕属于天空，除繁殖期间需进入洞穴进行产卵、孵化和育雏外，它们全年的进食、饮水、交配、睡觉基本都在空中进行。

2014年，也是在颐和园的廓如亭，研究人员为北京雨燕佩戴上质量只有0.67克的光敏定位仪，既不影响雨燕的飞行，又能收集它们的飞行数据，如此方才在第二年回收的监测数据中揭开北京雨燕的迁徙路线之谜：每年7月，北京雨燕飞过内蒙古，越过天山山脉和红海，到达非洲南部越冬，次年春天再返回北京。这意味着：一年两度，它们以每天250公里、连续飞行100多天、飞经亚洲和非洲37个国家、总旅途近三万公里的纪录，在中国北京和南非高原之间循环往复；在13年的生命周期中，雨燕一生往返的旅程累计相当于地球到月球的距离。

北京雨燕的迁徙是一场飞越山海的奇迹，张教授说，这条空中之路多与地上的丝绸之路重合，小小雨燕以令人惊诧的毅力和生命能量，把中国与中亚、非洲的国家联系在一起。

爱鸟：此中有真意

鸟类不仅是非常重要的自然资源，同时也是人类社会发展重要的科学资源和文化资源。飞机的发明、从古至今的文学作品，都有从鸟的形态、声音获得灵感；天空中的鸟，每每激发着我们对翱翔的神往。张教授说，我们国家是世界上鸟类最多的国家之一，现有鸟类1445种，占全世界种类的14%。这些鸟类资源是非常重要的，也是非常宝贵的，值得每一个人珍惜。

1980年，张正旺在北京师范大学学习生物学，有一次他参加野外实习，是郑光美院士带着学生们看鸟、认识鸟。郑光美院士渊博的知识和生动的讲解深深吸引了张正旺，他发现鸟类的世界原来如此丰富多彩，各种各样鸟儿都非常可爱。于是决定跟随郑光美院士研究鸟类，迄今为止，已经将近四十年了。这是一个非常享受的过程，张教授说，观鸟其实是一种非常时尚的户外活动形式，聆听鸟的叫声、观看鸟的飞行，从来不会令人感到厌倦。

生态好不好，鸟儿最知道。张教授说，近年来，北京坚持绿色发展，持续推进“生物多样性之都”建设，保护野生动植物栖息地，为野生动植物繁衍生息创造了良好的生态环境。与十年前相比，北京市的鸟类种类增加了近百种。“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北京已经成为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大都市之一，也是世界上鸟类最丰富的首都之一，希望大家都来爱鸟护鸟，共同营造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家园。